凌晨,躺在床上睡不著,腦袋裡都是今天沒讀完的書。房間漆黑一片,只有手機螢幕的藍光打在臉上。大拇指在河道上滑啊滑,大家都睡了,臉書一片靜悄悄,突然你看到了,足以安撫焦慮的那張圖出現了!於是今天⋯⋯終於能夠⋯⋯安心的⋯⋯睡著了……
作為研究生,半夜睡不著覺,自我懷疑充滿腦中,排解這種焦慮的方法除了看劇、打掃、吃東西,就是研究生迷因了。
臉書粉絲專頁「研究生迷因」,關鍵字是:學生、研究所、研究生、迷因、崩潰,發布各種讓研究生感同身受的迷因圖。2019年3月成立至今,累積了3萬7千名的粉絲,幾乎我身邊的研究所朋友們都是這個粉專的讀者,如果不是自己看到,就是來自朋友們的轉發。
忘記第一次看研究生迷因的場景,但我記得往後一直有它的陪伴,直到現在畢業了,我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感謝研究生迷因,於是新聞所學生的我,將約訪信寄出去了!
訊息送出三小時後,我收到了來自管理員鮭魚超級可愛的回覆:「非常謝謝大大的詢問!ʕ •ᴥ•ʔ」。我們開始討論這次的訪問細節。由於鮭魚不方便公開個人身份,我們透過Instagram私訊完成這次訪談,以下是這次的採訪內容!
因為不想成為討厭的大人 所以要好好記錄下來
就像研究生迷因的梗圖,總是爆笑中夾著一滴淚,鮭魚聊到粉專會成立的初衷,也是因為一次委屈的經驗:
「有次研討會我被教授在會場大罵了一頓,事後教授說完全是他誤會了,跑來跟我道歉,那時候覺得很委屈。可是各種平台都有我的好友,甚至師長,我覺得很不自在,當時就想要有個地方匿名來說一些感受。」鮭魚說。
除了作為抒發的管道,也像是作為一種自我警惕的工具。鮭魚說,在研究所經歷的很多事情,都讓他常常在心中不喊:「天啊我不要成為這樣的大人、我以後絕對不要這樣做。」因為喜歡,所以更想為此做點什麼,「學術圈對我來說是很崇高、很特別的地方,我希望自己可以有個地方好好記錄這些事情。」
選擇做迷因,也是為了突顯當中的不合理:「我在想喜劇跟悲劇往往是一體兩面,那些身邊的不公平,轉一個方法用梗圖說出來,就顯得更荒謬了。」就像日劇《喜劇開始了》,主角們在生活的亂流中截取片段,製作為短劇,成為舞台上逗笑觀眾的段子。這個不公開身份、面向大眾、總是讓人笑著笑著就哭的迷因粉專「研究生迷因」,就這麼誕生了。
由於靈感多來自身邊的經歷,因此鮭魚傾向不公開身份,即便有朋友詢問也會否認,目前只有一位最好的朋友,以及兄弟姊妹知道他的真面目。
隱姓埋名,為真實生活帶來一點有趣的經驗:「有時候默默在個人頁看到很久不見的朋友或是很強的朋友在轉發,這時候我就會偷偷幫他們按讚,有種微妙的感覺。」要說到不方便,恐怕也只有會以此為把柄的兄弟姐妹,看到鮭魚偷懶時會大叫:「哇~鮭魚吃飯不洗碗,太可惡了,我要去你粉專留言⋯⋯」
希望將來可以扛起知識型廢文王的大纛!
這個作為抒發、面向大眾的平台,隨著時間增長,吸引越來越多研究生追蹤留言。2020年6月的一篇貼文,讓鮭魚意識到這個粉專被更多人看見了。
那是一張行道樹的圖片(下圖),木頭搭建的長方形支架立在地上,目的是為了讓行道樹能夠順著計畫向上生長。寫著標題、前言、文獻回顧和正文的樹幹妥妥當當的向上發展。然而往上一看,樹還是長歪了,很背骨的往規劃好的框架外發展,上頭寫著兩個字:結論。
相比於過去貼文的分享多落在兩位數,這篇貼文被四百多人轉發,還有一票研究生在留言區哀嚎自己的類似經驗。提到這篇大量轉發的貼文,鮭魚自己也有點意外:「這篇靈感來自於我的論文寫作經驗,看來大家跟我蠻像的(威~)。」
這些收穫許多人共鳴的靈感,大部分都取自於日常生活,以及鮭魚的胡思亂想,利用睡(失)前(眠)的時間,在論壇和社群媒體間穿梭,也有自己拍的照片、看到的漫畫和影片。
我請鮭魚分享粉專上自己最喜歡的迷因。點開照片時我忍不住笑出來,是一張介紹研究生如何維持身心健康的三步驟:「起身、出去走走、永遠不回來」(下圖),我當初看到,也是心有戚戚焉。
鮭魚解釋說:「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好笑,又很真實,然後還很廢,非常完美,希望將來鮭魚可以扛起知識型廢文王的大纛XDDD」恩,聽起來又廢又威風XD
很幸運也很榮幸在這裡跟大家相遇
鮭魚每天花半小時到一小時的零碎時間經營粉專,雖然一天不會花太久時間,但鮭魚說,研究生迷因真的是生命中很重要的部分。
這種珍視的心情吸引了志同道合的人。讓鮭魚特別感恩也特別驚喜的事情,是收到來自台灣學術環境促進協會的邀請,認識團隊的成員,「大家都是在自己的領域很厲害的人,也很積極的想要改善台灣的學術環境。」
台灣學術環境促進協會的成立,是創辦人作為研究生得到不好的經驗後,希望能以自身力量改變台灣的學術環境,鮭魚也分享自己的觀察:「我身邊的強者,有些並不是研究做不好,而是不想要在這樣的環境裡隨波逐流,因此選擇離開,我覺得蠻難過的。」鮭魚認為,看著協會討論各種事項,自己也很希望這股熱血可以持續下去,希望台灣學術生態真的能夠變得更好。
研究生迷因也在過程中凝聚成一個小小的社群。每天貼文底下,都可以看到小小的哀嘆和互相拍拍。今年六月,一位網友在貼文底下留言,附上自己的論文謝辭截圖,上面寫著:
「我想感謝臉書粉專研究生迷因Graduate Student Memes,此粉專所給予的鼓勵是每晚深夜繼續努力的動力。」
那是一位從很早就開始追蹤研究生迷因的粉絲,從早期貼文就能看到他的身影,如今網友要往人生下一個階段前進了,也希望能在階段最重要的產出中,好好感謝一路陪伴的研究生迷因。
問及對這件事情的看法,鮭魚感性的說:「我真的真的很感謝大家願意花篇幅把我寫在謝辭裡面,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感謝與感動,這種感覺很微妙,我們可能離得很近,甚至在留言聊過天,但卻始終不知道彼此是誰,我們也許散之四方,卻懷抱著相似的心情與夢想。這就是我最大的收穫了,在這裡跟大家相遇,很幸運也很榮幸。」
只有一個人的時候,研究生們獨自努力,但因為有了研究生迷因作為聚集的場地,大家無力和焦慮的心情,得以從各方匯聚,成為虛擬的鼓勵和拍拍。明天,也會繼續努力的,嗚嗚。